看不出来,你这家伙意外有语言天赋,赛沃德念头转动着,要她说,如果换个画风和世界观指不定就能延伸出段凄美的爱情故事——根据她熟读狗血小说的经验(她也不过是忽地想到,并不真心实意地认为两者会擦出些坠船的火花,生命最重要,翻船不可取)。
深入地琢磨多萝瑞斯的话,记忆的转移?这话可不像是个普通群体意识会说的话,又是转移什么记忆?合适的时间,是指更利于保持自己的清醒,还是有利于自己的能力扩大的时间段,赛沃德的目光落在卡洛纳的身上,声音不由地低沉下来:“多萝瑞斯一般什么时候和你聊天?”
“一般是晚上,”卡洛纳想了想,“她说晚上是聊天的好时节,做出怪事也不会被人怀疑,顶多当成梦游或是精神病发作,像今天这样白天出来才是罕见。我以前叫了三个小时,让她出来帮我替罪,但多萝瑞斯完全不理睬我,把我的碎碎念当做路边的石子,事后还教训了我三小时。我一天的四分之一就被浪费在对话中。”
赛沃德微妙地打量了下卡洛纳,精神病发作......咋地,多萝瑞斯还要用你的身体化身为夜晚的狼人,冲着月亮嗷呜嗷呜吗吗,那我建议你记得在家里备点大蒜,防止哪天出现吸血鬼。
一如既往令人安心的脑回路,赛沃德还没来得及琢磨晚上的特别之处,卡洛纳就想到些事,又继续说道,主动的帮忙点明缘由:“我觉得是因为晚上的时候她更好的使用自己的能力。你想,人们在夜晚更容易做梦,白天可没几个人会陷入那么长的睡眠,不如说是提前感受坟墓的意义,也很容易被人发现不对劲——立刻被医生提到IcU。各方面综合衡量,晚上更方便她借用我的身体.......其实她白天出来也没人会发现的——谁叫我做出什么事都不足为奇,不过白天我能发现她的情况,但晚上我只能依靠手中事物的变化进行判断。”
条理清晰,逻辑合理,赛沃德差诧异地盯着卡洛纳,这位看似神经大条的音乐家竟对周围的事情观察的这么清楚,还有独特的个人见解,她对卡洛纳能力的看法过于的轻视——不如说,虽然先前在火车上就注意到,但卡洛纳总能在几秒内打消旁人对他的警惕。
“你说的很有道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赛沃德轻轻呼口气,紧接着她顿了顿,带着打量的目光看向卡洛纳,“为什么把这件事告诉我,难不成你希望我从你的故事中放下对多萝瑞斯的警惕心吗——我注意到,你完全不害怕她,我暂且不探寻背后的原因,但你对她的放心来自何处?又出于什么立场让我对她安心呢?你有什么自信认为她不会伤害我呢?”
“你让我演奏音乐恐怕不止自己喜欢音乐那么简单吧。”
赛沃德平淡地注视着卡洛纳,语气平静,像大学老师词语清晰的念叨着书上的内容,卡洛纳口中说出的故事无不显示出多萝瑞斯是个好说话的家伙,她对待人有充足的礼仪,还愿意理解他人的心思,何等的可靠,也透露出她身上的悲剧性。
正是如此,赛沃德生出几分警惕,谁能肯定卡洛纳说出的话是出自他的真心,做事就是得考虑各方面的可能。
倘若因为一个故事,就对目标对象放下戒心,那未免太过愚蠢,他们加麦基小学四年级就学过口中说出来的百分之七十的言语都是虚假的修辞,得做好对方说的话全是谎言的准备。
把玩口风琴的卡洛纳停下手上的动作,他一看赛沃德的反应就知道对方果然不像寻常人那么好糊弄,眼神像是想把肢解。不过,卡洛纳不介意对方透露出的警惕,反正冲着的是多萝瑞斯,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捏了捏口风琴略微冰凉的外壳,果然还是长笛手感更好,他放下口风琴,随意的捯饬着桌面的纸张。
他抬起头,说:“多萝瑞斯是可以进行交流的——无论你如何警惕她的存在,她具有对话性的特点都无法避免,既然如此在发起真正的冲突前,你们可以通过对话减少不必要的争执。这难道不是好事吗?争执是世界上最不该存在的事,人们不是为了寻求答案,而是发泄情绪,可若是想发泄情绪,何不用音乐呢?”
卡洛纳重新将口风琴拽入手中,他从椅子上起身:“我告诉你这些事和多萝瑞斯无关,愿意相信是你自己的事,和我没关。你想误会我的意思也随你喜欢——当然,请不要误会我刚才演奏的音乐。”
他瞥了眼赛沃德,然后立刻移开目标,看向门。
“我从来没有让你放下对她的戒备,我只是希望你听完我说的故事,愿意给多萝瑞斯分出些信任和耐心。我不害怕她是因为我对死亡本身不在乎,对我来说只有音乐是值得在意的.....硬要说还得算上贝西亚和茱莉娅......倘若你问我这么做的原因,我从一开始就回答过了。”
“亚特兰蒂斯的音乐值得被所有人知晓,”卡洛纳微笑起来,随后指指赛沃德身后的爵士鼓,“你刚刚不也短暂的沉浸在音乐的魔力中吗,自从我听过多萝瑞斯带来的音乐后,我就惋惜着那样灿烂的文明的离去,如果他们还存在,一定还会诞生更多音乐,每一首音乐的诞生,就会有人从里面获得前进的动力,找到生活的希望,我为此惋惜着。”